连接处的铁链发出浑浊的声音掉落,纷扬散落的铁锈融入脚下的血河。
一个!他拔出匕首,从对方的肩膀上跳下,那扭曲的面具发出轻响,那依靠着链接而死死的坚守在自己职位上的面罩出现了一丝缝隙。
来不及欣喜,呼啸的风就此袭来,他松开手落下,那足有自己身体大的手掌重重的砸到自己方才所在的位置。
他落到地上,身体自然而然的采取受身动作,他喘着粗气,看向自己因为兴奋而不断抽搐的手掌。
那里面,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动。
“轰!”
足以撕裂大地的重击,却还是被他轻而易举的闪开,那进攻欲望展现的一览无遗的动作,他自然而然的能够躲开。
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出乎意料的,他的大脑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能正常思考,双眼,耳朵,鼻子,每一个感官收集来的信息,大脑都几乎能够轻而易举的处理。
一举一动,对方的每一次抬手,周围的环境,甚至连那些平时根本无暇顾及的东西,此刻也变得那么清晰,脚下的一草一木,土壤的凸起,岩石的凹陷,为他模拟出一条条路线,他抬起头,看向对方那因为肿胀而被撑开的面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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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们今天的食物。”
“感谢。”望伸手接过对方递过的碗和勺子,向后招了招手。
杨鑫瞥了那几个走过来的人一眼,转头看向望,这个从几天前就来到这里的男子似乎总是藏着许多秘密,除此之外……
“为什么他们没有派你去前线?”
他装作不在意般坐在望旁边,拿起一个碗,走向大锅,拿起里面的汤勺搅动锅中的炖菜:“你看上去很健壮,体型也不错。”
“是吗。”望搅了搅自己碗里的食物,笑了笑,杨鑫回头看了他一眼。
“你很聪明。”
“为什么。”
“你没有和他们一起去送死。”他看向营地外那茂密的树林,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为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人送上挽歌:“他们回不来的。”
“为什么。”
“……”杨鑫没有回应,只是默默的走过来,自然而然的坐下,摇了摇头。
“是吗。”望点点头,舀起一勺炖菜放到自己的嘴里,切成大块的土豆和肉。炖的恰到好处,但是却少了点盐。
“你觉得….那家伙是傻子吗?”
突如其来的提问,杨鑫楞了一下,随即便摇了摇头:“他….很聪明。”
“我觉得他很傻。”望的表情没有变,但杨鑫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:“若可顺流,何必逆水?”望看向自己的碗,那浓稠的汤映不出自己的模样:“不过,也好。”他喃喃的说道:“有些人就是喜欢自己走一条路出来,那样的人…..”
“是先驱者?”
“也只是枯骨。”望说道,而后尖锐的转移话题:“你觉得这场战役是注定失败的,不是吗。”
杨鑫皱起眉头,这件事,他也考虑过,但无论他怎么思索,当看见尤冬身后的那些人的时候,他就已经预想到了未来如何,所以,对于望的问题,他点了点头。
“你认为,最应该活下来的,是什么人?”
“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你认为,在你所看见的那些人里面,最应该活下来的是什么人?”望回过头,看向那群围坐在大锅旁边的人,杨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坐在那周围的……
行将就木的老人,娇弱无力的孩子,半边脸被绷带缠住的女孩…….
“如果是你,你会怎么选?”望收回目光说道:“结果—你认为的结果如果注定了,那么你会将什么人送往死地?”
“…….”沉默,但这就是答案,在这样的环境中什么人能够派上用场,一目了然,那么,该活下来的人,自然也是一目了然,望站起来,准备离开。
“你觉得,你们会赢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望摇摇头,伸出手,指向老人。
“她不知道。”
指向孩子。
“他不知道。”
“知道这点的人……”他缓缓的看向远方,伸出手指。
“他们在那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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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睛发涩,用来支撑的双腿也在酸痛。
他撑在树枝上,眼神透过瞄准镜穿过树叶,打在战场上,所以他能够清晰的看见那些探索者的结局。
他知道,只要轻轻扣动扳机,就能够救下一个探索者,但他做不到,因为他深知这场战斗结束所需要的条件,所以,他只能尽力将所有视线都集中在那个大家伙上,假装看不见那些被长矛贯穿胸膛的人,假装看不见他们临终时那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。
因为机会,只有一个。
枪膛中的子弹被磨得发亮,如同他精心调试过的瞄准镜,他深知自己的重要性,所以,即便同伴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,他也只能沉默。
尤冬在创造机会,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,看向那张微微张开的面罩,能够从中看见鲜红的血肉,但他没有信心能够一击打穿那个地方。
如果是以前,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,心脏,肺,大脑,挨个试上一遍,但现在的他不行,失去了物资的支撑,自己战斗时所能做出的选择,也因此变少。
他是最安全的,却也是压力最大的。
尤冬踩断手指,从里面掰下匕首插到刀鞘里面,“贪食”似乎开始变得狂躁,每一次空挥时造成的无力感都积累着怒火,拜此所赐,他的动作开始变得狂暴而又愚钝,挥舞的巨锤已经不再瞄准尤冬,仿佛是在发泄自己的愤怒一般,那个巨锤将周围他的一切东西全部粉碎,尸骨,树木,火炬,还有来不及躲开的食人者,没有什么能够抵御住那粉碎一切的冲击,尸骨和泥土混合在一起,血泥相间。
但无论他体型如何,只要他还是生物,也就会有劳累的时刻,尤冬一边躲避对方胡乱的挥舞一边观察对方的举动,周围的食人者发出咆哮声冲过来,尤冬反手划开对方的喉咙,将那具尸体踢向他的同伴。
“轰!”
现在!
他的躯体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射出,那由于沾满了尸骨和泥土的巨锤变成了踏板,他踏着对方的手臂向上跃起,“贪食”发出咆哮声松开巨锤,那粗大得令人感到恶心的手臂向尤冬伸来。
如果被抓到的话,会发生什么?结果一目了然,即便那支针剂给予了自己奇怪的能力,但人体毕竟还只是人体,骨头不是钢铁,血肉也不是岩石,内脏也不是由机械零件构成,如果被抓到的话。
只需要轻轻的挤压,内脏就会变成烂泥从口中喷出,自己的身体一瞬间就会变成孩童手中的虫子。
支离破碎。
大脑的运算同样也带来了恐惧,他拔出匕首,在空中翻滚,那粗短的手指触碰到尤冬的衣角,他毫不犹豫的将其割断,然后落下。
就这样,落下,毫不犹豫,对方张开自己那肮脏的大嘴发出嘶吼,尤冬毫不在意。
然而,当他看见对方口中那翻腾着的,深绿色的液体时,后悔也未免太晚。
重复那句话,无论如何加强,肉体也只是肉体。
而在那强酸一般的胃液面前,肉体,终究还是避无可避。
冰冷的感觉只有一瞬,而后便是入骨的灼烧,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开始发出尖叫,疯了一般的警告着死亡的接近。他的嘴巴动了动,但口中唯一能够发出的,却也只是痛苦的嘶嘶声。
胃液如同喷泉一般溅射而出,避无可避的尤冬被那深绿色的高腐蚀性液体径直包裹,裸露的皮肤萎缩着,尖叫着,化为黑炭。
眼睛…还看得见…..他睁开眼睛,却只有十分狭窄的视野,而那狭窄的视野中,除了角膜的红色,能够看见的,就只有对方脸上的,那生锈的锁扣。
刀,挥舞而下。
带着重力的刀刃,径直将那脆弱的锁扣粉碎,但还不行,还不够。
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,但伸出的左手,却少了那点距离。
当痛觉沿着脊髓爬上时,耳边传来的,是战士们的咆哮,烟雾翻腾着,舞动着,遮掩奄奄一息的旅人。
而后,一道光,撕破迷雾。
转轮发出刺耳的声音迅速收缩,腰间的绳索恰如那斩断迷雾的利刃一般,钩爪飞出,命中的是“贪食”旁边的废墟,而那踏着墙壁冲来的,是那个模糊的身影。
伸出的手,抓住了贪食出现缝隙的面罩,而后,撕落。
皮肉发出尖叫,鲜红的血如同书中所描绘的雨,希转头望去,那块失去皮肤的肉,鲜红得仿佛她的家族曾经收藏过的红色宝石一般。
鲜艳欲滴。
“贪食”发出咆哮捂住自己的脸,希在地上翻滚,站起身。
她一动不动。
“贪食”放下被自己血液浸湿的手掌,张开自己还残有胃液的丑陋的嘴,发出嘶吼,它那失去了皮肤和面具保护的面部早已扭曲,除了眼睛和嘴之外完全分辨不出形状,那些扭曲的,鲜红的肉块扭曲的挤在一起,如同肉摊上被人随意丢弃的废料。
痛苦,疯狂,胃中的空虚感让它从野兽变成了怪物,它放开手中的巨锤,迈开自己的脚步向希冲来。
希一动不动。
一步,两步,脚步声足以震碎大地,那林间的树叶也为之动摇,希睁开眼,那残存的目光的边角,反射出某个身影。
“果然…..最后的结局也是如此。”
男人叹了口气,拿起旁边的铅笔。
“出逃第372天,F-02-01首次展现出了除了原始攻击之外的攻击手段,使用类似胃酸的物质进行喷射攻击,触发原因不详,疑似通过刺激喉部实现呕吐反射。呕吐呈喷射状,不可见未消化食糜,对象实验前进食充分,未见排泄。”
“…?”
他听见了什么声音。
一种他很熟悉,但又十分陌生的声音,距离上次听见,已是一年前。
一年前,名为大停电的灾祸发生时,守卫的武器中,发出的声音。
恰如惊雷撕破天穹,一如惊涛撞击暗礁,那是某个研究员对于这种声音的形容。
他也知道,当这种声音响起的时候,只意味着一件事。
他的手颤抖着,好不容易握住了潜望镜,将自己的目光投射进去,而后,光给予了他无情的颜色。
是黯淡的红色,混合着黑色和白色的某种粘稠物,从那个足有一拳大的伤口中流出,砸到地上。
那充满威胁与愤怒的眼神一瞬间失去了颜色,黯淡的光仿佛他书本上黯淡的字迹,他不自觉的松开自己的手,那记录了他长久以来的所谓“研究成果”的书籍坠落下去,落入他无暇清扫的垃圾堆里面。
他的瞳孔急速收缩,和他相称的,那伫立在碉堡旁边的“墙壁”,瞳孔扩散开来。
希站在它面前,一动不动。
那高高举起的巨锤仿佛失去了目标一般茫然的垂下,方才打算碾碎一切的气势一瞬间归于虚无。
而后,那高大的身躯,径直砸下,剧烈的振动一如最后的鼓声一般,沉闷,巨大,却又带着某种嘶哑。
一切归于沉寂,这便是终结。
战斗停息,烟雾散去,食人者们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在希面前躺倒的巨大肉块,阻拦他们恐惧的堤坝开始崩塌。
于是摇摆不定的天平开始倾斜。
“好…..”
帆梁喘着粗气,缓缓放开扳机,巨大的压力一瞬间瓦解,他看向狙击镜内,那倒在地上抽搐的尸体,毫无意外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。
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全身的血液似乎现在才开始流向全身,他强忍下喉头涌起的呕吐感,用颤抖的手抓住树干。
他的手不自觉的伸向自己的腰间,那里还有着最后的一点酒,他犹豫了一下,看了一眼远方的战场。
“…………..”
一切归于沉寂。
听不见任何声音。
身上的血腥味退散开来,一如周围所有的光,透过自己眼前的迷雾,他唯一能够看见的,只有一样东西。
声音传来,不是酸液侵蚀肉体的声音,而是那句触及耳边的宽慰。
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“骗…子…..“
那躺在如同地狱的烈焰一般的,深绿色的火焰中的“他“。
那不久之前,将自己拥抱入怀中,轻吻着自己的额头,如此安慰着自己的他。
武器从手中滑脱,却不是因为上面的血。
她伸出手,期望他给出回应。
但,结果会如何,她心知肚明。
她跪下去,那双眼睑被腐蚀掉的眼睛,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天空。
肌肉,骨骼,还有她熟悉的皮肤,这些东西呈现在她面前,已经没有了任何的,哪怕是生理上的抽搐。
脸上,有什么东西划过,温暖而带着酷寒,她伸出手去,但当她看向自己的手掌时,能够看见的,却只有那些干涸的和还未干涸的血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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